小托馬斯：放棄很容易 但我不想

當太陽與76人一戰進行到第四節，太陽將領先優勢拉大到26分，菲尼克斯足跡中心響起了“我們想看小托馬斯”的聲音，此時曾經的“地表最強1.75米”正坐在太陽的板凳席，等待著機會的到來。

當比賽還剩1分48秒的時候，太陽主教練沃格爾換下首發，小托馬斯頂替布克上場，此時是2024年3月21日NBA日報，距離他上一次在NBA的正式比賽中出戰，已經過去了710天。

在這近兩年的時間里，小托馬斯經歷了無人問津的苦悶，在下級聯賽打拼等待著一個虛無縹緲的希望，他有很多理由停下來，不再和自己較勁，但他選擇繼續堅持。

“放棄很容易，但我不想。”小托馬斯說。

2017年季后賽首輪凱爾特人對公牛的第一場，抵達波士頓花園球館的球迷都沒有坐下，他們站著望向球員通道。

就在賽前的訓練中，小托馬斯得到了消息，他的妹妹希娜遭遇車禍去世。綠軍的球迷們以為小托馬斯會選擇休戰，但等到賽前熱身時，那個熟悉的身影準時出現在更衣室通往賽場的門口，他上場打了38分鐘，拿到了33分，用比賽告慰親人。

“我想，妹妹也希望我別放棄。”小托馬斯說。

如果沒有堅韌的性格，小托馬斯的籃球之路恐怕早就走進死胡同了。小托馬斯出生在1989年，他的父親是湖人鐵粉，當時恰逢湖人與活塞打總決賽，父親與朋友打賭，如果湖人輸了，他就用活塞球星“微笑刺客”伊賽亞-托馬斯為兒子命名。

那年總決賽活塞橫掃了湖人，小托馬斯的父親果真給兒子起名以賽亞-托馬斯，孩子的母親微調了一下名字的字母，將“Isiah”改成了“Isaiah”，兩者讀音基本一致，這就是小托馬斯又被稱為“小刺客”的由來。

“微笑刺客”身高1米85，在NBA算是小個子，小托馬斯更矮，很多NBA球員有在中學突然長高的經歷，小托馬斯沒有那么幸運，他的身高定格在1米75，盡管高中最后一年場均能砍下31分，但聽到的評價大多是“你太矮了，打不了職業聯賽。”

當小托馬斯進入華盛頓大學，他收到了學長寄來的球衣，這位學長就是內特-羅賓遜，身高也是1米75卻能在NBA成為扣籃王。羅賓遜告訴小托馬斯，既然小個子也能飛，為什么不能打NBA呢？

2011年選秀，小托馬斯在第60位被國王選中，這對他可謂喜憂參半，喜的是沒有落榜，憂的順位墊底，NBA自1989年將選秀縮減到兩輪后，最后一位被選中的球員里有19人一場NBA比賽都沒打。

小托馬斯沒有成為第20位沒打NBA就消失的60號秀，而是在新秀年就爭取到了首發位置。對于小托馬斯能在NBA站穩腳跟，時任國王主教練基斯-斯瑪特并不驚訝，他還記得小托馬斯是如何在訓練中展示他的能力與信心的。

那次是身高1米98、有“小詹姆斯”之稱的泰瑞克-埃文斯背打小托馬斯，一位隊友想過去幫忙防守，但小托馬斯揮手讓他走開。

“讓我來，我能搞定。”小托馬斯大喊道。

看到這一幕，斯瑪特將小托馬斯拉到了身邊。

“我會準備好的。”小托馬斯說。

“如果我把你放入首發，你就必須讓我看到效果。”斯瑪特很嚴肅地說。

“教練，你不用擔心我。”小托馬斯答道。

小托馬斯的自信是建立在身體天賦和技術長板上的，他不高但特別快，爆發力驚人并且強壯有力，同時還練就了一手籃下終結和急停跳投的硬功夫。科里-蓋恩斯在2014年作為助教在太陽執教過小托馬斯，據他回憶，小托馬斯有個習慣，賽季開始前先要一份賽程表，去客場前先訂好體育館，下飛機第一件事不是去酒店休息，而是去練球，這是小托馬斯從科比那里學到的。

又快又準還勤奮的小托馬斯在凱爾特人迎來巔峰。2016-17賽季場均29分，連續第二年入選全明星，MVP票選第五，那時候他才27歲，前程似錦，億元合同指日可待。

然而，就在小托馬斯打出生涯最佳賽季的時候，他遭遇了股骨髖臼撞擊綜合癥，這種傷需要長時間休息才能養好，但小托馬斯卻決定帶傷打季后賽，還奉送了單場53分的佳作，可隨之而來的是傷勢惡化，曾經令人嘆為觀止的爆發力消失了，地表最強1.75米威力不再，全明星榮耀，戰術核心地位，大合同也沒了蹤影。

“仿佛做了一場夢，夢醒了，那些你曾得到的東西，都失去了。”小托馬斯說。

2021年夏天，一段視頻在網絡上熱播，視頻中小托馬斯坐在更衣室痛哭，他剛剛在業余聯賽狂劈81分，賽后希望與失落的情緒交織在一起，讓堅強的小托馬斯潸然淚下。

帶傷打了2017年季后賽的小托馬斯，迎來的是傷勢加重以及被凱爾特人總裁安吉交易。被送到騎士的小托馬斯急于復出證明自己，他告訴球隊已經百分百康復，但實際上只恢復了60%。

“我當時就是一條腿打球，身體狀態很掙扎，我內心希望還能拿30分，但身體根本不允許，我又不能告訴任何人，只能自己硬扛。”小托馬斯說。

從被凱爾特人送走開始，小托馬斯五年內效力了七支球隊，未能在任何隊伍連續打上兩年，大合同已經遠走，為了能留在NBA，小托馬斯五年內簽了五份十天短約。所謂十天短約就是球隊與球員簽訂有效期為10天，或者3場比賽（兩者取晚）的合同，簡單說就是給NBA球隊打短工。

從全明星到臨時工，小托馬斯經歷了職業生涯的冰火兩重天，可就是這臨時工的身份，也不是想拿就能拿得到。沒有短約可簽的時候，小托馬斯就去發展聯盟等機會，他收到了一些來自海外的報價，但都沒有接受，堅守著重返NBA的夢想。

小托馬斯這份執著讓NBA球員們都很感動，他在2021年為湖人試訓的時候，詹姆斯和威少都去了現場。在試訓結束后，兩位球星留下來陪著小托馬斯加練，幫著他爭取留隊的機會。

職業聯賽固然也有情懷加成，也有人情世故，但歸根結底要靠實力說話。小托馬斯有身高短板，運動能力這個強項被傷病無情削減，他在受傷之前，突破的第一步快如閃電，蹬地的一剎那爆發力相當炸裂，而在受傷后，那種讓NBA精英級防守者也頭疼的啟動速度沒有了，導致進攻效率下滑，身高不夠帶來的防守問題暴露，令他在NBA的生存環境非常艱難。

“他曾經是一位很優秀的球員，但畢竟是曾經了。”一位來自西部球隊的資深球探談到小托馬斯時不無遺憾地感嘆道。

三角洲中心涌入了數千名小學生，他們是來觀看發展聯盟鹽湖城星隊與密爾沃基牧群隊的比賽，35歲的小托馬斯代表鹽湖城出戰，他的眼前是一位身高2米03的防守者，小托馬斯運球擺脫防守，急停三分出手，球還在空中時，他就轉身慶祝，但球砸在了籃筐上彈了出來，小托馬斯苦笑著噴了一句垃圾話。

這場球小托馬斯打得很好，投進了7記三分，得到34分7籃板5助攻帶隊贏球，場邊的孩子們看得興高采烈，一起唱著《冰雪奇緣》中的《Let It Go》為小托馬斯助威。

在2023年休賽期，小托馬斯參加了20支NBA球隊的試訓，他自信身體已經恢復，“油箱”里還有油，但連一份十天短約都沒有收到。這一年夏天，小托馬斯來中國參加活動，單挑路人王陳澤文還打輸了，雖然這種比賽有一定的表演性質，但小托馬斯的狀態還是令人不免擔憂，他這樣還能打NBA嗎？

就在小托馬斯有些茫然時，他接到了安吉打來的電話。當年就是安吉將小托馬斯交易給騎士，兩人之間的關系一度非常緊張，但如今擔任爵士總裁的安吉，向小托馬斯伸出援手，安排爵士在發展聯盟的球隊簽下了小托馬斯。

“他很特別，無論遭遇怎樣的困境從未放棄努力，他配得上這樣的機會。”安吉說。

小托馬斯在鹽湖城星隊場均劈落32.5分，這個表現為他再次推開了NBA球隊大門，太陽給了他一份十天短約，此時距離他上一次在NBA拿到合同已經過去了兩年。

客觀講，小托馬斯在太陽的位置一點都不穩，主教練沃格爾承認，這筆簽約主要是為球隊添加一份“健康保險”，萬一有球員受傷，小托馬斯可以救急，若是沒有傷病問題，小托馬斯很難進入輪換陣容。

太陽擊敗76人這一戰，小托馬斯在大局已定的情況下才打了1分48秒，一次出手未能命中，送出一次助攻，接下來對陣老鷹未能出場。一支球隊在單賽季中只能與同一名球員簽兩份十天短約，第二份到期后，要么續簽到賽季結束，要么讓球員走人，小托馬斯與太陽的短約結束后，他能否留下還不得而知。

其實，小托馬斯根本不用這么折騰自己，雖然他沒在NBA拿到大合同，但職業生涯也有3400萬美元的工資收入，稅后至少也有1500萬到手，他可以去海外聯賽打球，也能去打一些商業性質的表演賽撈金，都不比在NBA打短工賺得少，還能省不少力。

但是，小托馬斯不想躺平，錢不是主要問題，他還沒有放下打NBA這個夢想，也希望能給孩子們做一個榜樣。小托馬斯與妻子凱拉有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，他們在關注著父親的比賽。

“他們在看著我，我要全力以赴堅持下去，這不只是體育，也是生活，我不希望他們在生活中碰壁時就輕言放棄。”小托馬斯說。

碰壁而不言棄，或許這就是小托馬斯的籃球故事最動人之處了。